黄色大门
03.
后来苏沐橙回忆起她初中的军训,就只剩下大家穿着一样的迷彩服,在操场聊天、排队在食堂打饭的画面。
除此之外,就是军训结束的表彰大会。
表彰大会,顾名思义,就是兴欣用来鼓励新生的一个手段,尤其是对初中新生。因为,提前一周开始军训的高中部也在同一天结束了军训,并返回校区参与这次的表彰大会——当然了,学校的鼓励和学生们的想法永远是背道而驰的。
这个下午就像军训的每一个下午一样,太阳很不给面子地疯狂暴晒着。高中部和初中部以迷彩服颜色的深浅做为区分,各占据了操场的一半。操场说大也不大,好几百号学生挤得密密麻麻的,感觉更热了。
苏沐橙的耳朵被晒得滚烫,她甚至觉得自己脑袋顶上在冒烟,可是她只能站在方阵里,接受教官与学校领导的检阅。啊,她觉得她从来没有过这么想念她哥哥送来的可乐的时刻。
校长讲话、学工处主任讲话、总教官讲话——主打双语教学的兴欣也无法免俗地走一些中式形式主义。主席台总是搭在一个有树荫的地方,学生们则一个个被太阳烤得睁不开眼睛。最要紧的还是领导讲话,那真是没完没了的。好不容易等到了总教官一句“我的发言就到这里,谢谢大家”学生们正眼神发亮疯狂鼓掌呢,听到司仪一句“下面有请学生代表发言”,瞬间又蔫了。
这次走上主席台的是一个穿着深蓝色迷彩服的高一学生。
他从司仪手中接过话筒,推了推眼镜,再从口袋里掏出讲稿——苏沐橙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这个连迷彩服都穿得标准无比的学长,谁知道他上来就给人一种一丝不苟的压迫感,倒是搞得苏沐橙自己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背,站得笔直。
“尊敬的老师、教官,亲爱的同学们下午好,我是高一一班的叶秋。”还处在变声期的少年,带点沙哑的京腔,跟地处江南的H市乡音截然不同,这种口音的差异倒是吸引了思绪开小差的学生们的注意。
高一男生的身材已经成长得足够挺拔,眉眼虽在稚气将脱未脱的状态,也能看出来是足够出色的一副好皮相。手中虽然拿着讲稿,叶秋却几乎是目视前方、脱稿完成了他主题为“细节决定成败”的演讲。
啧啧,又是一个模范生啊。苏沐橙想起家里那个过于优秀的哥哥,暗暗在心里感叹着,不知不觉就记住了他那个实在是过于简单的名字。
“叶秋啊,”再次听到这个名字,已经是开学第二周的周五晚上,苏家的饭桌前,“不过他好像压根没有报名学生会。”
高二的苏沐秋从高三学姐手里接过了学生会主席的重担,实实在在地成为了“风云学长”。苏妈妈高兴得不得了,好像自己的儿子已经完成了“人生赢家”的第一步。那个时候,苏家饭桌上讨论的男孩,主题还不是“给苏沐橙介绍的男友备选一二三四五”,应该叫“学生会备选主席一二三四五”。叶秋是苏沐秋很看好的学弟,但是显然他并没有加入学生会的打算。
兴欣的学生社团众多,学生会虽然是其中规模最大、部门最多的,出版校刊的文学社,每天两档节目、承接点歌业务因此拥有最丰厚“社团基金”的广播站,拥有同样举办晚会资格的英语协会,这些社团同样看起来十分有趣。
花花绿绿的招新海报贴在校园主干道上,苏沐橙挽着楚云秀的手走走停停,楚大小姐正因为学校小卖部椰汁的断货而郁闷。
小姑娘总有各种各样心情不佳的小理由,就像爱喝的椰汁卖完了,或者今天语文课的课文很枯燥,也可能因为脸圆了些导致校牌上的照片不那么精致。但是小姑娘,也总有各种各样的小办法,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,就像买一只冰淇淋在上课前火速吃完,凉得舌头发麻,或者给课本上的人像画一个双马尾,还能在自己校牌的照片处,贴一张可爱的大头贴——虽然学校明令禁止,但是十来岁的女孩,总归是觉得好看更重要。
总是被小事困扰,却总能找到解决的方法,哪怕是投机取巧。这大概是年轻的特权。而长大的苏沐橙,在被“相亲”困扰的时候,怎么也没办法随随便便找一个人凑合。
也算是成长的烦恼吧。
“哎呀!”
一个高出苏沐橙一头半的男生跑过主干道的时候,为了绕过三三两两看海报的学生,不小心撞到了苏沐橙,由于速度太快,连带着楚云秀也一个趔趄。苏沐橙还没反应过来,楚云秀倒是嚷开了——说她天不怕地不怕不太准确,不如说这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主儿。“跑那么快干嘛,没看到这边站了这么多人啊!”
那撞了人的男生倒也没“肇事逃逸”,素质还算高,赶忙低头道歉,“抱歉抱歉,我赶时间。”
是跟她们方言口音差异明显的京味儿普通话。这时苏沐橙和楚云秀才看清那人的脸,一时也愣住了——这不是那个军训表彰大会上发言的叶秋学长吗?
见两人不再反应,叶秋说了句“实在是不好意思了!”就一溜烟跑走了,看来是真赶时间。
“哇,那个是不是叶秋啊,”叶秋一跑,楚云秀立马又挽上了苏沐橙,感叹着,“好帅啊~”也不能怪小姑娘花痴,毕竟“长得好看的学长”总是令人印象更深刻的,更何况这是一个“长得好看的模范生学长”。
“好像是吧?但是叶秋不是戴眼镜的么。”苏沐橙疑惑。
“这你都记得?可以啊苏沐橙同学。”楚云秀一脸坏笑。
“瞎说什么呐,你不觉得叶秋学长一本正经的样子跟我哥国旗下发言一模一样嘛。”苏沐橙低头,看到脚边掉了一个小小的校牌。她蹲下捡起来,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口,咦,不是自己的。
“高一一班,叶……修?”楚云秀倒是眼疾手快,念出了校牌上的名字。“叶秋,叶修,什么关系啊?”
“长得一模一样,你说能是什么关系!”有哥哥的苏沐橙迅速反应过来,“兄弟呗。”
“哦……也对哦,”楚云秀认同,“那我们把校牌交给门卫吧。”校园里,同学丢失的饭卡和校牌都有“交给门卫”的习惯。通常情况下,男生丢失的校牌比例大大超过女生,这和青春期的男孩子大多大大咧咧不无关联,但是说不定也跟女生不想校牌上的丑照被门卫“展览”有一点点小关系呢。
“哎,要上课了,我们中午放学再去吧。”苏沐橙拿过叶修的校牌放进裤兜里,拉着楚云秀就往教学楼走。
结果,收着叶修校牌的那一节语文课,苏沐橙上得心猿意马,总觉得裤兜里的校牌变成了一块热铁,让她坐立难安。
叶秋、叶修,好运气地被分到一个班呢,真好,不像她和楚云秀。也不知道他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,长这么像,会不会被同学认错啊。语文老师在滔滔不绝地讲课,苏沐橙握着笔神游,一不留神就在课本上写了个小小的“叶修”。
写完她就醒过来了,赶忙掏出修正带,心虚地在这个名字上面狠狠盖了四五层,还此地无银地把课本翻了页,在背面反复盖上四五层——要是这名字被别人看见,那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,当时她真的是这么想的。
中午放学,苏沐橙和楚云秀往饭堂走的时候路过学校大门口,楚云秀又想起了校牌的事情,拉着她要往门卫室走。
“哎?啊呀,我好像放抽屉里忘记拿了,下午再去吧。”苏沐橙拍了拍口袋,小小一块的触感提醒着她扯的谎,平时不说谎的她顿时脸都红了。
“哦~那算啦,下次吧。”楚云秀倒也没多想,权当做好宝宝苏沐橙是因为一次丢三落四而小小的不好意思,她当然不会让好朋友再尴尬,于是很善解人意的岔开了话题,“哎沐橙,”楚云秀说,“你觉得是叶修好看还是你哥好看?”
结果苏沐橙脸更红了。
最后苏沐橙当然还是把叶修的校牌还了回去,不过不是给门卫,而是给了叶修本人。
她们是在学生会面试的时候再次碰见的,巧得很,虽然叶秋不打算加入学生会,叶修倒是报了名。楚云秀放下了话要去征服广播站,而苏沐橙,在亲哥哥苏沐秋的耳提面命下,老老实实地提交了学生会的报名表。
“你是不是我昨天在主干道撞到的那个学妹?”在排队面试的时候,叶修主动跟苏沐橙搭起了话。
“啊,”苏沐橙惊了一下,“嗯,是啊。”
“我们准备上体育课,老师让我去拿篮球,撞到你不好意思啊。”叶修朝苏沐橙笑笑,“哦对了,我叫叶修,不是叶秋。”完了,看来他是听见楚云秀的感叹了,不会被他当成花痴女吧,好尴尬。
“哦,我知道,”苏沐橙应声,在心里吐槽我都看到你校牌了当然知道你叫叶修了。想起了校牌,她随即从包里翻出了叶修的校牌,递给了他,“我们昨天捡到这个,是你的吧。”
“哟,谢谢你啊!”叶修接过来,随口说了句“我还去门卫室找了半天。”
结果苏沐橙更加尴尬了。
“你叫苏沐橙,对吧。”
苏沐橙正纳闷叶修怎么知道,发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里的报名表上。她刚想回话,就被叫进了教室面试。
进教室前,她回头看见叶修朝她挥了挥手。
这就算是认识了。
-TBC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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久到不记得上一次更是什么时候哈哈哈哈哈!不要打我!我回来了!